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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起很多事情,比如上一次这样郑重地沐浴焚香、占卜天时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。
悲戚的夜里鬼火幽幽,漫山遍野都是妖鬼的啼哭,他们在悼念死去的那位大人,为她的离去感到悲哀。尚且年少的自己捧着祖母新死未散的魂魄跪坐在房内,匆匆赶来的那个人就站在门外,隔着薄薄的纸门,身影被烛火映照得分毫毕现。切莫言语,待到天蒙蒙亮之时就启程,父亲的告诫还停留在耳边,使他无法置之不顾。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呢?他安静地凝视着那边,你想告诉我什么?
——我一直对你……
到最后他也没把那句话听完。
是时候了。父亲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,他仰起头,仰望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孔。她选择了你,这是你的天命,你知道该怎么做。
临行以前,他终于再见到了那个人的脸,双目交接的一瞬间,他忽然明白了许多过去不曾明白的东西。原来是这样,我已经知道你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,因为我的答案与你是同样的。
跨过有形之物的界限,黑暗将他单薄的身形吞没,在这个远离红尘的地方长眠着许多的剑,哪怕他知道那个人就在不远的地方抱着剑静静地守候,他们也是不能够见面的。他本以为无法相见是很难捱的一件事,可铸剑本身就很耗费心神,他真正想起那个人的时间并不多。他以为自己会在这枯燥的日复一日中渐渐忘掉那个人的脸,但那数千个静寂的日夜又怎会是轻易能够忘怀的?
过去的日子愈发清晰,无论是下过雨的庭院,柔软潮湿的花朵,还是纸张笔墨带一点苦涩的幽暗香气,他靠着那个人的肩膀,在被云母窗滤过的微热日光中昏昏欲睡。
微弱的火光从黑暗中透了出来,差不多是时候了。
他的第二把剑就快要出炉。
“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,到这里为止,反悔还来得及。”他没有睁开眼睛,“你想好了再回答我。”
虽然要费一些功夫,做的所有准备也要前功尽弃,但总比真的无可挽回要好得多——因为真的成为剑魂以后,就真的再没有回头路了。
“白容,你有听到吗?如果反悔了……”
过了很久,他才听见女人微弱的应答。
“不会反悔的,我的答案从来都没变过。”她轻轻悠悠地叹息一声,“哪怕天道放过我,我也不会放过自己。我作过太多孽,是该偿还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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